为什么要学习艺术？

为什么要学习艺术？
——在成都市高中美术教师年会上的讲话
钟建平  常务理事

各位同仁：
    再也没有哪个时代像眼下这样急迫地需要人们学习艺术了！
    人们被商业包围，被爆炸的信息席卷，要应付人事，挣钱谋生，寻找爱情，稳固婚姻，教育子女，还不能忘记寻欢作乐，总有不计其数、无法提前预知的事情在等待着你。
    恐怕历史上个人生活最混乱的时代都无法和现在相比。
    犹如大西北狂野里孤立的岩石一样，被四面八方的风侵蚀，最后的形状既不取决于岩石自身，也不取决于力道各异的风，结局是神秘莫测的。游弋在现代社会中的人们，与那远在荒漠中的山岩没有什么区别，都面临着随时失去自己的危机，或者早已失去本色而仍不自知。
    但是，正如岩石无法拒绝风的侵蚀一样，置身社会之中，谁都无法拒绝周遭的一切带来的影响。不同的是，人有一颗心灵和头脑，足够的训练可以使其有所选择，不会像石块那样只能沉默风中，任其雕琢。
    学习艺术之急迫，便是为了接受这种训练，洗涤心志，使个人自觉其为个人，而不受制于汹汹而来的商业和无处不在的政治宣传，以及没完没了的生活琐事。
    商家眼中没有鲜活的个人，只有等待被掏的钱包，支配这钱包的，正是普天之下无处不在的形形色色的欲望。为了掏出你的金钱，他们设法激发你的欲望。他们研究你，不是为了你的幸福，而是为他们自己的发财。在他们眼中，人没有灵气，只有欲望，他们雄心勃勃永不疲倦地发掘人的欲望。商人只有高明与低劣之分，而无本质之别。
    政治从未停止过拉拢个人，它塑造出林林总总的利益共同体，好将你纳入其中，使你入伙，听其号令。政治集团比商业集团更加可恶，商人绞尽脑汁也不过旨在引诱你，实现其经济目的。而政客则善于制造烟幕，极尽欺骗之能事，混合各种目的于一体，直到颠倒黑白混淆善恶，它所垂涎的不是金钱，而是灵魂。人生本来是一种条条大路通罗马的事情，但，政治却竭力取消这种多样性，代之以没有转机的单行道，简单来说，政治就是非此即彼的事情，它与人生相悖。
    就现在的世界而言，像发生在前苏联以及中国50-70年代那样的事情似乎已经很难在短期内重演了，现代世界的政治潮流在表面上看来较之以前意识形态时期平缓多了，但各国政府对该领域的控制并未因此放松，或者可以说看似放松，实则收紧了。政客们仿佛幽灵，他们何时施展诡计，令人防不及防，除非你拥有金刚不坏之体。
    政治，以及政治家（或政客）是地球上最不可信任的东西，无论他们身着多么华丽的服装。
    如果说政客们意在控制你，使你走在单调的无风景的路上，那么，信息时代的生活则相反，它发誓要将你瓦解掉，最后成为类似印度尼西亚的群岛那样，自己和自己分散在各处，你无法将自己聚拢在一起。信息时代的生活所带给人们的，可以借《道德经》的一句话来阐释，即：五色使人目盲。这个时代的现实生活犹如一个没有边际而且自相紊乱冲突的场域，它的内容无限繁复，同时也孕育着同等程度的空洞和空虚。如果说商业和政治尚有抵抗的余地，那么，生活呢，谁能抵抗它，它是你周围的空气，抵抗根本是不可能的。盲目的，仅仅跟随感觉而行的人们，到最后难免会发现，原来生活仿佛一潭泥沼，迟早要吞没你。
    而艺术（艺术是广义的，涵盖一切平面的、立体的以各种介质进行创造的门类）则独有天地。即便是那些群体创作的艺术，也难以遮掩其中所散发的个性光辉，艺术对于人生的启蒙也就在此。长久浸淫于艺术的人，终有一天会从幽暗中发现自己的光芒，从而觉醒，一个觉醒了的个人是了不得的，尽管他不能教日月换新天，一个有着较高个性觉悟的人群从根本上有别于乌合之众。
    而且，真正凝聚了心血和才智的艺术品会焕发永恒的魅力，它可以穿越混茫的时间隧道，伴随一代又一代的人们，唤醒他们。艺术，就其质地而言，它是反模式、反因袭、反统治的，它追求创造、个性和活力，在艺术品之中，不存在毫无目的的死气沉沉和刻板僵硬，艺术永远追求超越。
    写到结尾，猛然想起《朗读者》，它就是一部恢宏的讴歌艺术和人性的作品，无论是以小说还是电影的形式，殊途同归。
    当然，艺术所不能抵达的地方依然很多，甚至，艺术亦可使人迷狂。但，它毕竟是一根非常称职的能够将你从浮嚣的一切中拯救出来的拐杖。